2010年9月6日 星期一

在季節交界點開始變長的夜

"They promised to give Alexander gifts; Hera promised him universal domination if she were preferred above all other women, while Athene offered victory in war, and Aphrodite the hand of Helen. He decided in favor of Aphrodite, and sailed to Sparta with ship built by Phereclos."---Apollodorus, "The Liberary of Greek Methology"

在聽說有三個颱風要接近台灣之前的那一個週末, 山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我那天開了窗戶走到陽台上點上了菸, 看不見遠方的海水, 然後在潮濕帶涼意的空氣裡聞到了一種味道. 那是秋天從遠方慢慢接近的味道, 或者說是, 夏天慢慢遠去的味道... 而從那一天開始, 我在夜裡就失去了正常的睡眠, 而且每每在好不容易沉入似有若無淺眠時, 不由自主無意識的流淚. 從那一天起, 這不知來由的淚水從眼角劃過臉頰, 夜夜灌溉著夏日陽光曬黑的腮邊.

Alexander為了得到Helen, 接受了Aphrodite的交換條件, 稱她為最美麗的女神. 其實我想, 對Alexander來說, 最美的應該是Helen而不是Aphrodite, 他放棄了universal domination的權柄, 和戰爭中的勝利, 只為了要得到Helen. 這是我在失眠夜裡翻出來讀著的故事, 三位為了得到最美麗稱號的女神, 一個癡心的年輕suiter, 和一場讓Troy生靈塗炭血流成河的戰爭.

如果是夏天已經離開的事實導致了我的失眠的話, 那也許我就該在這些失眠的夜裡學著和夏天說再見, 並相約明年. 說悲傷其實還好, 說在意好像也沒有那麼嚴重. 知道該來的季節總會來, 該走的季節也總會走. 並不是真的對於道別這件事過度的笨拙, 只是多多少少在數算著, 今年夏季在陽光下結實的溫暖回憶到底是不是足夠我用來度過即將在不久之後來訪的寒冬.

聽說加東今年冷得特別早, 九月初的空氣就已經有了不懷好意的寒意. 說不懷好意也許有些不公平, 但我猜那寒意乍看之下應該是不太友善的... 想著, 冬季不一定都是寒冷而孤寂的, 是不是只要還活著, 路還走著, 還有勇氣剩下, 就還會有新的故事, 也許就不那麼寂寞, 或說, 就算寂寞也不再那麼難熬了吧.

"過得還好吧?" MSN傳來兄弟A.Y.的問候

"還可以吧, 我想.. 就快退了"

"我下個月要搬到三芝去了, 我老婆現在肚子已經很大了, 不太放心她騎大老遠的車去上班."

"這樣是比較好吧, 工作近很多."

"我租的是三十坪左右, 很新的房子喔!"

"不賴, 不賴!!"

然後是一陣大約40秒左右的沉默...

"嗯...我想, 這就是人生吧..." 我寫道

"這就是人生吧...." 看來他的確懂我那需要花不止40秒才說得完, 但沒有說的話.

在夏秋交接的這段日子裡, 從開始失眠的前一夜, 我開始更劇烈的飲酒. 雖說都是在安靜的地方慢慢的喝, 卻也都不知不覺得連醉了三個週末, 其中有兩個週末還在計程車上睡著, 開過頭了才被叫醒... 說不定是有些什麼讓我好像哪裡有一點小小的混亂了, 卻也說不上來exactly是什麼事情...最近其實對生活上很多事情都慢慢失去了動力, 雖然在社交時仍不失本色的長袖善舞八面玲瓏, 但非社交時就都安靜到讓人心慌... 不想要說話, 也不想被打擾.. 不喜歡人群, 非常的怕吵, 胃口也不好... 那混亂有些抽象摸不著邊際, 但也不特別的想要去做什麼改變...至少現實生活中該要做到的事情成果效率沒打折...

說不定又是該要沉進形而上太陽光照不到的深水底的時候....現在好像覺得那樣應該會比較輕鬆....那水底比較涼爽, 比較安靜, 只有自己的陰暗地帶...在失眠以訊號的型態在這季節的交界點出現時..悄悄的打開了門扉...

一個朋友明年一月結婚, 而A.Y.的女兒也會在不久之後出世... "我想這就是人生吧..." 我在夜裡的淡水河口看著遠方台北港的燈火也對自己這樣說... 然後想起那十九歲的小弟弟前兩天又喝醉, 哭喊著"我再也不要理她了", 咖啡店門口追著泡泡的小孩, 永康街黃昏冰店裡吃著芒果冰的三個日本小孩, 夜裡居酒屋酒杯碰撞一次又一次的聲音, 深夜裡和著菸霧, 伴著淺淺苦笑的低語交談...

殘破的場景, 殘破的感情....不是Toronto的專利...覺得Ottawa寂寞, Toronto寂寞, 台北也不能避免的寂寞而殘破. 兄弟T是這麼說的..."至少在台北, 你知道有六百萬人也陪著你一起寂寞..."

Nazi在二戰時處決了六百萬個猶太人, 看過一個美國老兵在紀錄片裡是這樣說的.."Six million is a number too difficult to imaging, but do remember that every single one of them died individually"

廣義的去愛, 不侷限於Romantic Love. 有一次和朋友打屁聊到上床這回事, 這老小子居然開了一個寓意深長的玩笑..."年輕的時候, 是只要我喜歡, 沒有什麼不可以. 年紀大了就變成, 只要我可以, 沒有什麼不喜歡." 常說, 常想著要好好的去廣義的愛身邊所有在意的人們, 但好像也都變得殘破不全, 那愛的純度只在下降... 但至少還在努力的去試著, 雖然總覺得有點窮兵黷武的悲哀任性...

所以在讀著這篇的你們啊, 會說誰是最美麗的呢? Hera? Athene? 還是Aphrodite?

快到了生日的秋天, 思念的秋天. 失眠的夜裡回想著我努力收集故事要在冬季丟進火爐燃燒取暖的夏天. 不知道別人的冬天會不會太冷太難熬,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故事夠不夠用...

"Hello! 你/妳可以叫我R.C. 或 Ryan. 記不住的話就隨便想一個你/妳記得住的名字... 週末的凌晨我不在外面鬼混, 應該都是已經回到家, 自己失眠... 至於你/妳叫什麼? 我想無所謂, 因為現在我暫時只剩下努力記住自己是誰的力氣..."

馬里亞納海溝35810 feet的黑暗, 深度和壓力應該足夠過濾掉所有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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