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29日 星期二

驕傲懶得去討好

"也覺得這就是誠實吧 明白希望也許並不是都長得儀表堂堂 所以我不再忙著沮喪 手裡有打開門的鑰匙 但我得承認 我只喜歡在生命的房間開一扇窗 畢竟日子有來有往 " ---張懸 "信任的樣子"

我在初秋, 生日前幾天的一個早上五點鐘醒來, 搭上了飛往沖繩的飛機...

一個半小時左右後, 在那霸機場降落, 接著偏執的搭了兩個小時的公車, 要到這個小島上真正沒什麼人會說英文的地方...

公車從中午出發, 車上沒有什麼人, 每個人也都沉默著, 陽光一路暖暖的懶懶的灑在這個小島上, 人的思緒好像也慢慢的變得越來越渾沌模糊...

我在比手劃腳的用英文跟公車司機解釋我要去的地方後, 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把自己跟相機跟和行李一起塞了進去. 然後在這台不趕時間的安靜公車上看著緩緩往後移動的景色...

在窗外一路上看到沖繩的女孩們都把頭髮染成茶色, 綁著鬆鬆的斜向一邊的馬尾, 膚色比臺北的女孩稍微深了一點, 都帶著笑容...

就任性的這麼想著, 也許在沖繩海風中慢慢熟成的女孩都是這樣活潑健康吧... 黃昏的時候被她們在沙灘上的笑鬧聲中吵醒, 看著她們在沙灘上寫了 "2009 Okinawa"...我也笑了...心裡想著....年輕真好....

你知道什麼是寂寞的笑容嗎? 容我贅言做一點點描述... 常常在我看著人們笑著, 鬧著的時候. 我會不自主的從一段距離外面凝視著他們一小段時間, 然後別過頭, 眼神放空, 看著他們反方向的遠方或著是反方向腳邊的地上, 慢慢淺淺的笑....那笑並沒有聲音, 只是一點點淡淡帶甜的苦笑...甜是甜在我想起那曾屬於我的瘋狂的時代...苦是苦在我再也無法真心的感受那種快樂....像那歌裡說的..."沒有人真正的瞭解, 那是什麼樣的痛楚, 是否擁有的開始也是失去, 逝去的最初..." 各式各樣的東西, 都曾經豐沛的擁有過, 珍惜過...曾相信它們永遠不會消失, 也曾天真的放任自己去相信, 我會就這樣握著這些走下去... 但是卻失去了, 而也在持續的失去中... 第一次發現希望的模樣跟我們想像得不一樣的自己和朋友們, 唯一的共通點是自殘, 各種不同方法的自殘....朋友有拿刀或碎玻璃無意識的在手腕上試著刻畫著別人看不見的傷痛, 而那年, 我史無前例的染了頭髮, 醉了整整秋冬兩季, 沒有胃口, 不停的抽煙, 去養了一隻Hamster名叫小新....我記得帶牠回家的那天夜裡, 我跟牠說, "小新, 從今天開始就只有你在我身邊陪我了, 我知道我也許不會是個好主人, 但是請你一定要活到我的傷口不痛為止 好嗎?"

前幾天在從東區回淡水的捷運上, 她說 "我整個超沒自信的, 然後常常很anti social"
我說 "我想, 只是懶得去討好吧... 而懶得去討好的人, 應該不會真正的對自己沒有信心吧..."
也聊到了那種在人群中的寂寞....人們常常把孤單跟寂寞放在一起, 但是, 相信我, 那絕對無庸置疑的是兩碼子事...

我想, 如果妳真有那個勇氣去背離這一整個世界懶得去討好的話, 那其實妳是驕傲的, 而驕傲並不是壞事, 必竟在這個太擁擠太寂寞的臺北城裡, 缺乏的不是努力要在這shit hole裡拼了命要用那個普世庸俗價值恆量標準來確立自己定位的男男女女....他們, perhaps, 都只是這洪流中的小小分子而不自覺...

我想討好的辛苦在於, not being one's true self. 簡單的說, 當發現自己要去從別人那裡得到確定自己價值的定位時, 我們都戴上了面具去努力變成別人希望我們變成的那個人. 但最諷刺的是, 也許別人的expectation也是一個更大的環境expect的. 被討好, 討好過, 被需要, 需要過...其實久了也就看清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沒有底的假像...充滿缺陷的我們, 似乎在討好中得到的永遠沒有失去的來得多...

思考自省的能力是最甜蜜的詛咒, 它使我們都會因為把事情想通了, 看清了, 就學會了捨棄. 捨棄事, 捨棄物, 捨棄人, 而在捨棄了所有之後, 捨棄了自己...我覺得更惡毒的詛咒則是, 在捨棄了自己之後, 卻往往難以捨棄關於這些已捨棄的東西的回憶...

討好則是在當捨棄了一切以後, 也就慢慢的在我們都不自覺的時候失去了意義. 討好它是一種強求, 但在瞭解無論強求與否, 也沒有什麼真正留得住的, 那何況是討好強求來的, 是不是更加深了我們的扭曲, 也更減少了我們那個希望的意義..... expection, expection..... it is rather poisonous, than helpful....

這鬧劇的起源我想就是單純沒有做他想的需要, 也許在多年以前, 也許是現在進行式...

在沖繩最後一天的夜裡, 我只希望這裡的女孩子們能永遠在陽光裡海風裡笑著, 鬧著...

"prove life some, prove life some.....then go and waste it"

2009年9月26日 星期六

台北城裡寂寞的人們

"請問樓上還有位置嗎?"
"先生請問幾位?"
"一位"
"可能需要併桌喔..."
"我無所謂, 對方ok就好... 還有窗邊的位置嗎?"
"目前沒有耶, 不好意思. 可能要等窗邊的客人走後才能移喔."
"ok! 我沒有穿短褲或拖鞋" 熟門熟路的知道她接下來要問什麼
"...好, 那現在為您發卡, 請盡快上來"
"嗯..."

領了機器裡吐出來的訪客卡, 上了直達電梯到了35樓.

第一次來這家咖啡店是那個十幾年前在小時候國中時瘋狂追過的美術班女孩. 多年以後很巧合的在網路上找到了對方. 說好了我回來一定要約. 這咖啡店是他在網路上看到了很喜歡, 說要約我ㄧ起去找. 後來變成我每次到信義區誠品買書必定會去的地方.

在這棟世界上最高的建築物35樓看台北市, 可以看得很遠...雖然有時候人多會有點吵(臺灣嘛), 但只要make sure自己被書的內容或思緒完全佔據時, 心會很靜...

我最喜歡在這裡俯瞰下著雨的信義區, 除了因為雨天咖啡店生意會差一點外, 雨它總有一種魔力可以抽掉信義區的顏色, 把一切換成淡淡的灰色. 在我眼裡, 那才像是台北真正的面貌...

換到窗邊的位置後, 我ㄧ口氣把石原慎太郎的 "我不結婚" 看完. 然後合上書深呼吸, 啜了一口放在面前冰快要完全融解的 Iced Americano...

上次到信義區, 是九月中旬的一個星期三夜晚, Lady's Night. 一直玩到天亮跟朋友吃完早餐後, 才從藍線永寧站上MRT. 渾渾噩噩一身酒味的回家. 在Club門口待到信義區的天從黑色慢慢變成了深藍色.

那天我在在凌晨還沒睡醒的松壽路邊上點起了那跟數不清是第幾根的菸時, 發現自己也忘了喝了幾杯的酒. 再那麼一個當下, 看著吐出來的煙霧慢慢散在天未全亮的凌晨空氣中時, 突然有種錯覺覺得好像吐出來的是Eastern Canada冬天裡呵出去結成霧的熱氣...

該死的凌晨....應該是二十幾快三十度吧...但那時靠在昏黃路燈下抽菸的我覺得好冷, 飄在街頭的那種空虛跟疲憊混雜的氛圍好像在18歲那年的跨年有過, 那年我滿心期待的想說, 不知道出去喝酒是什麼感覺, 坐在街頭的空虛是心裡不停反覆的那句..."也不過就這樣..."

我在Plurk上這樣寫著 "不抓頭髮, 只喝黑咖啡, 隨便穿, 埋頭寫blog, 看書聽音樂, 一個人散步看海拍黑白照片...這樣的日子很不錯". 朋友說, 好像我回台灣後適應的還不錯的樣子... 我說, 適應的還不錯? 其實這就是我一天到晚都往海邊跑的原因吧. 台北城裡空氣裡飄的寂寞濃到要讓人窒息...

Club裡混雜著香水, 汗水跟酒精的味道. 人很多... club人潮慢慢散去的凌晨街道上, 我一邊讓酒氣散去一邊想著, 人們建立在popularity上的自我價值定義系統, 好像怎麼想都有那麼一點空洞. 所以在club裡的時候才固執的坐在包廂裡不停灌自己酒, 比起用別人難以理解的角度來肯定自己, 不如讓酒精揮發在血管裡的實在...

我看到的台北...在街上, 不認識的人就算在窄巷裡擦身而過也不會打招呼. 甚至住同一棟大樓裡的住戶, 在你在電梯裡跟他道早安的時候他有辦法就這樣別過頭去不回應裝做你這個人完全不存在. 但是club裡面, 人們不管認識不認識, 都會非常積極的不停自我介紹, 喝酒... 我猜想, 應該有很多我以前出去玩的時候常發生的情況...留了一堆電話結果第二天宿醉醒來的時候看到phone book裡面的list卻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個名字跟哪一張臉孔拼在一起...

Club人潮散去以後, 繼續各過各的生活, 可能明天在街上, 或工作的地方偶然巧遇, 也不會記得彼此的臉孔. 又也許, 在窄窄的巷子裡擦身而過時, 不會彼此打招呼. 在頭痛欲裂到無法入睡起來時, 一個一個刪掉手機裡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電話號碼... 我並沒有任何批判的意思, 我甚至不排斥偶而去看看...只是有時候在想, 我們到底都是在什麼時候戴著我們的面具, 白天? 黑夜? 或著我們從沒有脫下面具, 只是在適當的時候換上不一樣的, politically correct的面具...

與其這樣, 我想可能還是去吹海風比較不那麼空虛複雜...沒有宿醉的頭痛, 沒有等電話的期待, 沒有莫名奇妙出現在電話裡跟臉孔接不起來的電話號碼...最重要的是, 沒有那種漫漫長夜過後在街邊吐著菸時莫名的空虛. 不是自己覺得空虛, 而是想到台北城裡寂寞人們的夜, 是不是好像都少了點或是多了點什麼東西...

2009年9月24日 星期四

分享, "Herbsttag", by Rilke

"Herbsttag"

Herr, es ist Zeit. Der Sommer war sehr groß.
Leg deinen Schatten auf die Sonnenuhren,
und auf den Fluren lass die Winde los.

Befiehl den letzten Früchten, voll zu sein;
gib ihnen noch zwei südlichere Tage,
dränge sie zur Vollendung hin, und jagedie
letzte Süße in den schweren Wein.

Wer jetzt kein Haus hat, baut sich keines mehr.
Wer jetzt allein ist, wird es lange bleiben,
wird wachen, lesen, lange Briefe schreibenund
wird in den Alleen hin und herunruhig
wandern, wenn die Blätter treiben.

--Rainer Maria Rilke, 21.9.1902, Paris

Translation in English

Lord: It is time. The summer was enormous.
Lay your shadows along the sundial,
And let the winds loose across the acres.

Tell the last fruits to reach full size;
Give them yet two southerly days,
Bring them to perfection, and chase
The last sweetness in the heavy wine.

Whoever has no house will not build now.
Whoever is alone will stay that way for a long time,
Will wake up, read, write long letters,
And wander up and down the avenues,
Restless, when the leaves follow.

2009年9月21日 星期一

2009年海邊的Andante Cantabile

"我們都是驕傲的男人, 所以就算再痛, 我們也就只會自己躲起來用酒精麻醉自己, 然後舔著從來沒有真正止血的傷口. 但是妳知道嗎, 妹妹, 每當又深陷在下暴風雪夜裡憂鬱孤寂的漩渦最深處時, 加拿大東部零下結凍粗暴的空氣裡, 我常常覺得好像聞得到好幾千公里外那個熟悉的洋吹來的鹹鹹海風." 我在微醺從Toronto The Rex聽完Live Jazz回程的深夜路上這樣的跟那個還沒有滿20歲多愁善感的小妹妹說. 她聽了之後安靜了很久, 因為努力的在留住眼框裡鹹鹹的海水...

我在2009年的夏季, 回到了亞洲, 回到了那片想念了好多好多年的海邊. 如果說情緒上的垃圾是accountable的話, 那我想2009年夏秋兩季, 我是台灣北部這片海最大的汙染源... 常常就站在燈塔下面的那片小小的沙灘邊, 抽著菸看著遠遠的船, 跟海在遠處消失的那條線, 直到黑夜完全沒收回程的路之前, 才緩緩的拍掉腳上的沙走回停車的地方.

這是2009年從思念的那片海邊聽到的Andante Cantabile, 行板如歌, 但是沒有人說歌一定要是快樂的, 不相信的話, 就跟人家約去唱歌吧, 點出來的歌不管節奏快慢超過半數好像都沒有快樂到哪裡去...

"我很怕看台灣的節目會變笨...老實說, 電視上的人好像都努力的要把所有人變成白癡一樣" 我在送那個教我終於學會怎麼開車去東區的女孩回家的路上聊起來.

"其實看綜藝節目就是因為不用腦袋, 所以才可以放空不去想不開心的事情啊" 沒記錯的話她好像是這麼說的

emo emo emo.....就是24小時都想得太多了... 親愛的老娘說, 我一個人沒有人說話的話最好少開車, 因為會一直想事情不專心, 很危險...上星期四夜裡開車回家路上大音量放著Debussy 時, 差一點點就證明了她老人家說的, 那夜我ㄧ滴酒都沒有沾...

11年, 除了發生在自己身上過的, 我也聽了好多好多別人的故事. 2005年冬天過後, 我流完了眼框裡最後一滴可以稀釋這些故事的海水...那時候我認真的開始思念了這一片海... 這些故事到了2009年在心裡沉澱成了一種灰藍色交雜的濃稠膏狀物...

在海邊跟自己說, 雖然你回來了, 但是這些情緒不交代出去, 你總有一天會把自己逼瘋... 那, 就寫囉.

歡迎你在2009年的秋天來跟我分享這些該死的情緒垃圾, 但是, I only welcome those who are meloncholic, 不要來跟我分享什麼正面的人生觀, 也更不要在這裡跟我開什麼無聊的玩笑. 我在寫的時候, 比你想像中認識的我要嚴肅認真許多...

建議你emo的時候, 一口氣先喝四個shot的烈酒, 等五分鐘讓情緒完全擴大, 然後來我這裡聽聽2009 年海邊的Andante Cantabile. 按照這個建議的話, 也許你也可以聞得到秋天海水的味道...

2009年9月20日 星期日

過去, 黑暗中無緣的孩子們

"You say you often feel so painful... so painful so cold...Even when you hide yourself in your black coat..."-- 陳昇, 四號

"兄弟, 你知道嗎? 我當爸爸了!" 那年深夜裡跟Paper掙扎的時候接到朋友的越洋電話.
"真的假的, 媽的這個玩笑很不好笑喔!" 我知道這不是該恭喜他的時候
"我女朋友回高雄的時候突然覺得身體不舒服, 去醫院檢查說有了, 還知道是女的咧!"
"那怎麼辦?"
"我女朋友吃了藥, 去上廁所的時候就掉在馬桶裡, 還拍了照片. 照片裡我的女兒, 就比我的大拇指稍微大一點點... 我想要是她能長大的話, 一定會很漂亮吧..."

星期六的午夜過後最後還是選擇一個人啜著烈酒發呆, 把徹夜未眠的日子又往前多推了一天. 朋友在四點左右打來的電話裡說不好意思吵醒我, 其實我只是酒後關了燈閉著眼睛在床上翻來覆去. 今天杜蘭朵公主沒有又為了找流浪王子的名字而不讓人睡, 但我也就這樣慢慢的呼著酒氣拿著電話看著天越來越亮; 今天看來會又是一個出大太陽的日子, 多諷刺...

Macondo style 的insomnia讓人對現實有一點錯亂的感覺... 約好了要帶個朋友去海邊完成祭祀她八年前那個無緣的孩子的最後一步, 卻不免開始懷疑會不會自己已經在前幾天的某一個日子裡死了但自己卻還不知道...

老實說, 我還真希望是Macondo Style的Insomnia...畢竟當年在Macondo不眠的人們到後來都慢慢的開始無意識的遺忘. 我的不眠卻讓我無法自己的不停反芻那些自己的, 別人的, 過不去的過去. 又因為思考速度變慢, 而讓在反芻咀嚼那些無數的過去時, 痛楚無限量的放大延伸...

我坐在中午冷門海灘邊的漂流木上, 看著那女孩燒掉符咒, 把灰燼丟進海裡. 想起了零下20幾度銀白色夜裡昏黃燈光下的那張螺絲鎖不緊總搖晃著的桌子跟無數夜裡不同的女孩酒後在那桌邊跟我說過的那些故事. 故事裡總是有一段過不去的過去, 而主角有時候會有一個無緣的孩子...

今天的海並不那麼的平靜溫柔, 沒有雲的天空, 大太陽底下, 漲潮, 海風把擱在木頭上的菸盒連著打火機一起掃到軟軟的黃色海砂上... 在我坐著的木頭邊, 24歲的女孩子在風裡默默的看著黃色的符咒燒成的灰燼.

"這麼多年了, 妳怎麼還會想到要去祭他?" 我問.
"其實一直想去, 但是每年七月都剛好時間錯開沒辦法做這件事."
"ok, 那為什麼會想呢?" 這才是我問題的重點, 不會就想算了嗎?
"我覺得......我對他有責任吧."

女孩赤著腳站在海水沖刷著的礁岩上打電話, 說事情辦完了.

幾年前深夜在從Ottawa往Toronto的路上, 另一個女孩, 在駕駛座上因為超速被OPP攔下來時, 在車窗搖下來的時候大哭到連警察都看來有些不知所措.

等警察叫拖吊車來的時候, 我搖下車窗點了根菸, 說...

"...我想妳剛剛應該是有其他事情在心裡, 否則妳應該可以去演電影了..."
"昨晚在你家我們三個聊過那事情之後, 我就一直忍著沒讓眼淚流出來...忍到剛剛" 她吐了一口菸, 淡淡的說.

下午聽著Stan Getz 喝著冰酒時, 我又聽到了另一個故事..

"妳知道的時候, 反應是怎樣的? I mean, emotionally?"
"我嚇壞了..."
"嚇壞了?"
"我想,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 還是子宮外孕這麼嚴重"
"那, 台灣拿一個小孩要多少錢?"
"打掉8000, 藥錢6000"
"好像沒有想像中的貴喔..." 我想我了解真正costly的不是錢吧
"嗯... If you don't mind I ask, 是男朋友嗎?" 我又問
"嗯, 是啊"
"Again, 不介意我問的話, 他對妳這件事的反應怎樣?"
"我覺得他好像並沒有很在意"

台灣北部秋初的海邊, 浪在礁岩上沖刷著我的腳背, 2000年代末, 我們都二十幾歲, 我想我們都還有個沒長大也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活在心裡深處, 這孩子可以是那個我們藏在平日面具下的自己, 會徬惶不知所措, 會害怕 , 在生命最蓬勃的這歲數死亡是太抽象難以想像的過程, 面對自己造成的死亡卻又無助的不知道用一個怎麼樣的角度去承擔. 也對命運突然對自己的捉弄有著不能言語的無力感...
如果像我想的一樣, 成長不是學會怎麼讓傷痛造成的的殘缺復原, 而是學會怎麼帶著這些殘缺走下去的話...那這些又是怎樣難以承受的殘缺呢?
另一種孩子, 來不及長大, 活在黑暗裡無緣的孩子們. 在這些故事主角們記憶裡的某個深深的縐褶裡, 也在她們笑著的臉孔後. What if..... what if.....也許對某些人來說, 這樣的問題沒有停過, 但也永遠不會有解答...

如果你覺得我在無病呻吟的話, 那你不配來分享我, 或她們的孤寂. 你不會了解當我瞇著眼在強烈海風中想起無數次這些人們淡淡的, 慢慢的告訴我的這些故事時, 常常心痛到幾乎要嘔吐. 在這些故事慢慢的漂在煙霧瀰漫的空氣裡時, 常常伴隨著斷掉消失在空間裡的句子, 或長短不一的沉默寂靜, 或輕輕的啜泣聲. 哭泣的聲音總是輕輕淡淡的, 眼淚掛在還努力要微笑的臉上...
都是倔強的, 不想要人來擔憂, 或想著, 不會有人了解那是怎麼樣的驚恐, 或痛楚...

中午的時候海邊的天空沒有一片雲, 陽光大得刺眼, 我想也許是因為我的失眠讓眼睛習慣了黑暗吧. 新聞說這星期會有冷鋒來...初秋回憶故事的夜裡, 其實蠻難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