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26日 星期六

我真正想說的...

"但我擋不住潮水, 將沉默往我心裡堆..." --張雨生 "沉默之沙"

那是兩週前週末的一個陰天有點冷的下午, 跟我那十幾年的兄弟說, 想去看海. 當想看海的欲望慢慢浮上來時, 那會是風雨無阻的一種衝動. 我想那對大部份的人們來說不是什麼看海的好天氣吧, 海上吹來的是不含蓄的濕冷東北季風, 浪很大...

帶著還沒喝完已經冷掉的Americano跟一包Lucky Strike晃到了三芝去的海邊去. 從停車處到沙灘上有一段沿著海岸的木頭棧道, 我們兩個就這樣吹著不太友善的海風往沙灘走.

並肩坐在沙灘旁的石頭階梯上, 迎著海, 迎著海風吹來的方向. 到了這個季節, 我們坐下的時候天已經慢慢的要暗下來了. 啜了一口冷掉的黑咖啡, 掏出煙盒點上了一根, 不抽煙的朋友反常的跟我要了一根... 吹著風, 我們話不多...就都瞇著眼吹著風望著遠遠的海平線...

他掏出了手機把音量調到最大, 然後放在我們兩個之間的空隙, 緩緩的, 張雨生的歌聲就和著風聲慢慢溢入這片陰冷沒什麼人跡的海邊.
聲音也就跟著風中的寒意溢到思潮裡...

總是沒來由的說著寫著, 也總是沒來由的沉默著. 那天我在想, 究竟我那偶發性的喋喋不休想要說的是什麼... 或者那些沉默是否是真的可以被歸類在所謂的短暫無意識狀態.
曾聽人說過, 人長的越大就會越沉默... 我可以確定的是, 這句話不是通用在每一個人身上的. 不信的話你找一群中年男子一起去路邊吃海產喝啤酒, 大概過不到一個小時你就可以親眼見證這個道理的分崩離析...

但對我來說, 到目前為止, 我覺得大部份時間裡, 我的沉默比話語還要真實...

昨夜裡, 跟她喝完咖啡走在去吃晚餐的路上. 星期六, 聖誕節的後一天, 臺北東區的夜才正要慢慢醒過來.
"以前有時候想, 是不是說有個人在身邊就可以不再孤寂. 但等到長大一點, 才知道當有了什麼人在身邊時卻發現自己還是一樣, 那才是最深切的孤寂. 不是你不去說, 而是努力說了那人卻還是聽不懂, 或不想聽. 當然, 這絕對不是誰的錯." 這是我昨夜努力拼湊出來的話.

沉默...因為也在越長越大以後發現了, 無論多精準的用詞, 言語帶來的誤解還是比見解來得要多. 或說, 有些東西也by design 不是言語所能夠表達的. 它可以是一種氛圍或一種情緒或其他你畫不出來的瑣瑣碎碎. 而往往最終, 我想說的都說不上來, 或不願說, 或忍著不說, 或禁制自己不去說. 所以我跟她說..."妳看我在blog裡寫了一大堆, 有時候跟一些人話也說了一大堆..但有可能我真正想說的其實非常非常簡單, 但懂的人, 就算一個字也沒有, 她也會懂的. 而若一定要有言語, 那也可能只是一句話吧."

跟她描述1991年黑澤明電影"八月的狂詩曲"中的一幕... 兩個廣島原爆倖存下來的老太太, 泡了兩杯茶放在跟前就一語不發的面對面坐了一個下午, 然後其中一位就在傍晚時一語不發的鞠躬離開. 小孫子問, 為什麼奶奶她們都沒有說話就散了....

但其實在沉默中她們已經說了太多說不上來或不必去說的千言萬語了, 而在沉默中, 誤解的空間並不存在.
有時候跟人在一起時, 我們都會多多少少的害怕沉默...所以就算真的無言以對, 也要繳盡腦汁去找話題打破在空氣中沉默的尷尬.

在沉默中有如雷的嘶吼, 在喋喋不休中也會有死寂的沉默. 懂就懂, 不懂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