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27日 星期六
所謂的出口
又再一次聽說, 我的心臟比一般人跳得稍微慢一點... 有時候還會忽快忽慢. 有人說,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常常可以很冷靜. 也有人說, 這代表身體比較健康. 有人說, 這樣會活很久, 也有人開玩笑說, 會活很久沒有錯, 只是是在另一個我們還沒有到的世界... 其實聽聽笑笑...倒還有點期待, 隔天的下午, 想著, 我要求不多, 不需要夏目漱石筆下那個用夜光貝掘的, 用星星碎片當做墓碑的墳墓, 只要墓旁要有一棵從我生日時就開始綻放的山茶花就好了... 然後就這樣睡上千年...
醫師說, 應該是烈酒跟寒冷惹的禍. 所以不要喝太多, 不要喝太快, 不要喝太寒, 也不要喝太烈... 都是吧, 我倒是覺得是形而上傷心的具體化. 十幾歲的時候聽了那歌, 說二十歲的男人就不再哭泣, 到四十歲的時候再來笑說多年來無淚的傷痛. 所以就要自己忘了哭泣是個什麼樣的釋放, 日子一久也就真的想不起來了. 一直到二十出頭的某一年忍不住的大哭過後, 才發現上一次的哭泣已經是青春期變聲完成前的事情了...幾天前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夜, 在要到捷運站的車上苦笑了...自己的哭聲好像蠻難聽的...
然後又過了好多年...
像是穿過又很久沒戴耳環後癒合的耳洞一樣, 能從一個洞釋放情緒毒素的出口, 久了只剩一個痕跡, 卻再沒辦法讓情緒進出.
真的相信情緒的壓抑跟心律不整會有一些關連, 努力的想著小時候很愛哭的自己, 在要哭之前, 胸口會有點癢癢酸酸的, 然後到了一個承受不了的程度時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現在偶爾真的遇到什麼事情時會有一點那樣酸酸的感覺, 但也好像在多年無淚的日子裡忘掉了從心酸到哭泣之間的環節..., 那個心酸也就卡在心裡那個也無法具體說得上來的空間裡, 慢慢侵蝕著...就都是深深喝一口烈酒, 吸一根煙...然後再深深的試著把那些情緒和著煙霧一起吐出來, 再告訴自己說, 也就是這樣了...
要是我在明天就走了, 應該這世界也不會有什麼不一樣吧... 常說, 其實要是現在走了應該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也許會想在走前把一些多年壓抑在心裡的故事情緒交待出去, 但又想, 算了吧, 每個人不也都有一堆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所以壓抑住的情緒...總不好又把自己的那份叫別人幫忙負擔吧... 至少我還有一片孤獨的沙灘, 海水, 跟照在海面的銀色月光... 雖說心臟還是越跳越慢, 還是烈酒澆心, 但還有個擱淺的海岸...
不想否認的, 有時候也會想著, 自己會怎麼樣的被記得. 而到了現在為止, 我又是怎樣的存在著? 也有時候覺得好像在手上的也不見得全部都是自己想要的... 把對自己現實上好不好跟想不想要分開來談, 有時候其實也不是不瞭解什麼應該留什麼應該走, 但也不就都任性的要著... 但也好像不管喜不喜歡, 該走的總留不住, 會留的也走不了....Cliche..
"其實誠實的面對自己的話, 沒有人可以真正說自己一輩子都沒有後悔過. 但我們都都總是想著, 就算背負著這些不想要的後悔, 我們也都活到了現在, 其實也不算太差...也就懶得再去跟自己的不完全去多做些什麼爭辯了", 這是我整理過朋友微醺時說的話.. 但我們之中有些人卻也都在喝醉後又打了電話, 或傳了簡訊給那些我們清醒時信誓旦旦說已不再思念的女孩, 或嘆息, 或囈語, 為了生命中因為自己的拙劣而來了又去的人們...
然後又是什麼, 總換來了長日的無言. 床頭櫃上散落的兩副眼鏡, 兩支手機. 飯店房間從窗簾邊縫隙溢進來的光... 傳來水聲, 反鎖著的廁所磨砂玻璃門後掛著脫下來的細肩帶睡衣. 只穿著牛仔褲坐在床沿發著呆... 好多故事都是關於總是不笑卻被深愛著的人們, 於是就有人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辦法要討他們開心, 就為了看一個笑容... 記得那一整天我都靜靜的想著這件事..
我匱乏的不是笑容, 至少我對自己廉價的笑容還算是自豪的, 不要問我到底快不快樂, 那問題我自己也不見得答得上來...
真正匱乏的是哭泣, 好真的把多年無淚日子裡的情緒交待給漲潮時的那個我擱淺的沙灘.
也許你聽過我說, "老天要我用每個人都能得到的, 屬於我的那份東西去換取很多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恩賜...要是真是這樣, 就也沒什麼好去質疑祂公不公平的理由..." 只是我偶爾會想, 自己是不是真的曾有機會去決定做不做這個交易...並沒有不滿, 就像朋友說的, 我其實還好, 也只一樣是懶得再跟自己的不完全去做什麼爭辯...
夏天好像又快要來了, 可以聞得到...
2010年2月12日 星期五
追蝴蝶的男孩
"再見, 總有一天. 人活著, 必須隨時準備說再見. 最好這麼想吧, 孤獨是最不會背叛人的朋友." ---Jinsei Tsuji Hitonari , "再見, 總有一天"
也就是這樣的一天, 晴天, 泡了一杯Earl Grey, 點了一支Cohiba Siglo II, 拉了張有靠背的矮木椅, 就在陽台上吹著風看著那隻黃貓在中庭錦鯉池旁盛開的櫻花樹下睡了一個下午. 聽說, 也許是因為前陣子風大加上暖冬的原因, 今年的櫻花開得特別早. 那陣微微的風吹來時, 我想著, 今天又是看海的好天氣...
我總是說看海是跟自己的短暫私奔, 聽說我要往海邊跑, 或在電話的另一端聽到浪潮聲時, 通常是兩個反應. 一個是問, 我是有帶了誰這麼浪漫一起去看海嗎? 知道我是一個人後, 又十之八九會覺得會不會我在心情不好之類的. 其實也是有醞釀的吧, 上星期下台中的路上ㄧ口氣看完了 "再見, 總有一天" 後, 就覺得好像有滿滿的情緒交代不出去. 其實偶爾會有這樣的感覺, 可能是靜靜的想什麼事想了很久, 或者是看了什麼書, 結束時像出定一樣, 深深的吐一口氣. 只是不是像出定一樣的豁然開朗, 而是開始不確定要用什麼樣的姿態來面對這樣一些自找來的情緒.
所以就跟自己私奔吧, 從腳邊的浪花一直看到遠方慢慢消失在海平面的貨船, 好像每次什麼事情都能在預期之外的得到一種體諒跟釋懷. 海邊的人比平常的多, 但只要有耐心走到長滿綠色海藻岩石的盡頭處那片小小的沙灘, 通常能給我在發呆想事情時所需要的, 遠離人群的安全距離.
在上星期四終於把喉嚨吼啞了之後, 發現了一個新的出口. 嚴格說起來, 我應該算是一個聽古典樂長大的孩子. 從八歲開始, 聽的是古典樂, 奏的是古典樂, 敢說稍微懂得多一點的也只有古典樂. 一直到High School, 才碰Jazz, 而高中畢業也放棄了Jazz playing, 因為它要求的tonal quality 跟Classical trumpet 的 demand有一定程度的衝突. 當年畢業時認清了自己不是Wynton Marsalis 的事實, 於是又老實的回去繼續練classical.
扯遠了, 上星期把喉嚨吼啞是因為要準備一個我不覺得有什麼意義的表演而練了一星期的歌. Rock n roll 是大學朋友推我進了這扇門..很喜歡, 卻覺得自己好像也一直只有手搭在門把上的程度而已. Rock 提供了一個讓人合理咆哮的管道..雖然我要承認常常很多歌詞跟melody也是讓人淤積情緒的來源... 所以你無法只是聽, you would want to be part of it... 懂得不多, 想懂得更多, 至少照自己的personal preference 會知道能有共鳴的會是什麼東西吧.
2010年二月十二日的新聞裡, 有一個追蝴蝶的小男孩. 他為了追一隻蝴蝶, 足足跟著蝴蝶跑了三公里, 忘了回家的路. 看到這則新聞時, 笑了, 你讀我的話, 會知道我在笑什麼....
想著, 我還追蝴蝶嗎? 在2010年? 想著, 我想要有追蝴蝶的衝動嗎? 在2010年? 最糟的部份是, 我能afford這樣的衝動嗎? 在2010年?
小年夜, 我在忠孝敦化Luxy樓上的撞球場打著我根本一點也不擅長的Snooker一邊等朋友. 在居酒屋裡存了一整瓶的Whisky, 今天打算兩個人解決掉. 老老的樓梯間, 牆邊散落了一地煙屁股, 廁所的味道是煙味加上無可救藥的騷味... 從14樓撞球場為了抽煙打開的逃生窗往下看, 想著, 小年夜... 十二年後, 其實臺灣的過年氣氛好像也少了許多. 可能是十二年後人也麻木了吧, 覺得一切刻意營造出來的種種都有些做作.
電話在我快打完第三盤看著綠色撞球桌面的時候響了起來, 結帳, 走人...
小小的店裡擠滿了人, 已經煙霧瀰漫了, 我跟朋友擠進吧臺右邊靠牆的坐位, 習慣動作的掏出煙盒打火機放桌上, 要了manu, 跟酒... 吐著煙, 聊著, 喝著...
微醺時我轉頭看著滿店裡的男男女女, 剛剛聊過了什麼有點記不太清楚, 煙一根接一根的抽... 只想, 25, 26歲的我們, 早學會了隨時準備說再見, 不去希望, 不去期待的藝術吧. 畢竟如果你不喜歡跟失望交朋友的話, 你就真的該學著愛上孤獨. 像我上次跟一個女性朋友在等遲到快一小時的其他人時說的, "當妳不偏執的去擁有不能確定的expectation時, 也許生命會少了一些色彩, 但至少妳不會需要去冒著被欺騙, 失約, 背叛的危險. 不是說妳沒有實質上的這樣被別人對待, 而是妳不會實質上的被這些事情所傷害." 所以, 在等人時我的手邊一定有書跟咖啡錢, 或者是其他能做的事情...
像Jinsei Tsuji Hitonari表達的吧, 重要的是在我們學會了愛上孤獨的那一刻, 回首我們的生命時, 我們記得的到底是什麼...
凌晨四點, 我在從臺北開往淡水的計程車上睡著miss掉了要右轉的那個block... 到家洗好澡, 其實意識非常清醒, 只是想著我那最不會背叛人的朋友, 有點累了起來...
note: quote 的作者是日本人, 只是我在輸入法中打不出他的姓, 所以用英文拼音打. 1997年以"海峽之光" 拿到芥川賞, 在幾個領域都還蠻活躍的.